張東曜:我先做個引言好了,來,我剛剛在群組丟了兩個PDF,一個是我的Slide,一個就是有一些那些(相關的)文章,大家可以參考一下。然後後續我希望能夠這個會開完,大家把問題呈現出來,我們還有後續的工作可以做。大家可以參考一下我們的slide,我們從第一張開始好嗎。歡迎大家來參加,那我們今天其實兩條線,一條線就是中晚期中止妊娠,還有周產期安寧這樣,這兩條線這樣。那為什麼會做這件事情,其實是因為今年初開始跟陳持平醫師,一起合作這個拯救胎兒計畫,那也有聯合報醫學有故事團隊,給我們媒體上很大的助力,希望我們關心的議題,除了在我們專業上的討論,也更能夠引起廣泛的社會共識,然後才能夠改變現況這樣,我們希望能夠把這件事情做好。那為什麼要做這件事情,這是我們(拯救胎兒)的LOGO,那那個小產爸媽協會應該看到這個很有感覺,有月亮、有星星。我們打算明年度要編一本小本的書,就是講星篇跟月篇。那個時候我們是參考日本人,他們也有編這樣的書,就是要繼續妊娠的(手冊),那是叫月篇,那要終止妊娠的(手冊)叫星篇,就是說這些孩子變成天上的星星這樣,用這樣去比方。那我們的願景是這樣啦,就少子化,從拯救胎兒開始正視少子化。因為這個少子化過程我認為是不可逆,但是我們可以減緩,讓我們有反應時間,讓我們的這個生育的事情變得更友善。所以我們是希望能夠打造一個可以永續、生育友善、而且適合移居的樂土。就好像大家爭先恐後去當美國人啦,對不對,適合移居嘛。對啊,如果我們台灣很好很棒,人家也會移居來我們這邊,那就有年輕人啦。我的想法是這樣子啦,這個要靠大家一起努力。那我們總人口趨勢是這樣,我們總生育率現在是0.87,我們的人口高點已經過了,大概是2022年左右,然後接下來就開始往下掉啦。我記得我小時候,那個時候號稱我們一千六百萬人、一千七百萬人,忽然間一下,長大成人就變成兩千三百萬人,對不對,那現在就在慢慢往下掉。那看生育率有高推估、低推估,高低中這樣子。到了2070年,大概離現在50年後,我們台灣大概只剩下大概一千六百萬人。這個是從國家的data拿來的,這個就是我們(生育率)現在是最低點,大概是0.87。有沒有可能往上拉,或者是持平、或者更糟糕,就是現有的狀況,然後我們人口減少的速度就會更快,問題當然就是遲婚遲育、不婚不育這些事情這樣子。
張東曜:那就講到引言,我有發給大家。我在引言裡面講兩個小故事,第一個故事是30週小頭症併空腦症,然後經兩個主治醫師確認診斷以後呢,然後多學科諮詢,那媽媽選擇晚期中止妊娠,所以他們就在病歷上完整的紀錄先減胎、然後再引產。我那個時候在1999年在英國看到這個,我非常震撼,因為我在馬偕沒有看過這些事情,然後覺得,哇,這樣才對啊。因為我們以前做終止妊娠很粗暴啊,就引產出來,然後就聽天由命嘛,我住院醫師時代那個時候是這樣,我覺得就很震撼。第二個故事是這樣子,16週、脊柱裂,就limb body wall complex啊。然後經諮詢後她選擇繼續妊娠喔,30週因為羊水過多,她還拒絕羊水減壓。32週因為早產宮縮,陰道生產,Baby生出來以後哭了幾聲,媽媽開心地笑了,抱著新生兒,陪伴她從生命的起點走到生命的終點,然後最後帶著她的腳印回家,永遠懷念。那在大家看起來就會覺得說,為什麼她會做這個選擇呢?因為她有三次妊娠早期流產的經驗,這是她最接近成功的一次,當然她會覺得非常的難得。這兩個故事其實就是要點出我們今天講的兩個主題,一個是中晚期中止妊娠,一個是周產期安寧。那我是在馬偕回來以後,那個時候是1998、1999在英國,我回來又做了兩年Fellow。然後所以我做完Fellow以後,當了Young VS,那個時候大概2001、2002的時候,有個case,轉介過來給我說懷疑側腦室擴大,一看就不對啊,就平腦症,頭很小,然後腦溝腦迴都沒有發育。然後那時候當然是我第一個這種case,那我不懂,然後我們就照會Fetal MRI,MRI確認這個診斷,那照會小兒神經科也確認這個診斷。當然,家屬要求要中止妊娠,可是我那時候是Young V啊,我想說這時候我應該跟我在英國看到一樣,就做Feticide,對不對,可是我們那時候相關的規定,都沒有,像我們現在24週以後中止妊娠應該要做Feticide,那是後來的事情,那個時候沒有,所以我問前輩,有沒有人同意?沒有,都叫你自己想清楚。我是Young VS 對不對,那我的作法,就很粗暴的把他引產。然後呢?32週出來,就哭得很好啊,過了24小時還沒死啊,怎麼辦?媽媽就帶回家啦。帶回家又不忍心了,又把他帶回醫院來請求主治醫師救治他。然後就、就活下來啦。那後來就送去長照,大約五歲的時候,就應該是infection死亡。因為家屬後來跟我變成好朋友這樣子,就我們知道他後續的一些事情,可是當時,會不會很不高興?他很不高興,所以當然就鬧出醫糾來了。這個醫糾不是我們今天的重點,因為,我想激情都會過去啦,風波都會平息,大家都會冷靜下來去面對這個現實,那我們要把問題處理掉,不過這個過程就,我是撐過來了,不過我想很多產科醫師,在我們那個年代,大家能不做產科就不做產科對吧,大家怕得要死,沒人要碰、跑光光(台語),所以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健康的環境。所以接下來,就發生了蘋果日報事件,那我帶大家回顧一下,比較young,比較資深的也許知道這件事情。 (播放影片開始)
TVBS新聞影片:能幸福就好,而幸福當中當然還要包含健康的因素。但是今天卻有醫學和倫理的爭議出現了。35週的胎兒,也就是即將出世,但是卻被檢驗出患有唐氏症。於是醫師在家屬的要求之下,一把長針的刺入胎兒心臟,結束胎兒的生命,就如同是殺胎的流產手術,而且執行的還是知名的婦產科醫師,執行的馬偕醫院今天並不肯對外說明,而衛生署也說這是在倫理和專業之間有爭議,一時之間並沒有標準答案,同時也認為其實面對這種事情,家屬和醫生都是一樣彷彿徘徊在十字路口。35週已成人型的胎兒,只差那麼一點就能到這個人世間,卻被打一針停止心跳,形同殺胎的流產手術就發生在台北馬偕醫院。5月初這名婦女懷孕35週了,胎兒才被診斷出罹患唐氏症,做出墮胎決定。張東曜醫師就叫年輕的醫師把長針刺入胎兒心臟,注入氯化鉀,5分鐘後胎兒心跳停止,再用人工催生的方式產下死胎。按照優生保健法,24週以內才可以做人工流產,24週以上如果有醫療性行為需要也可以。但是胎兒已經35週,爭議實在太大,連衛生署都無法第一時間判定是否違法。
衛生署人員訪談:那這個部分說實在,我們必須要就專業上,他有特殊的狀況就需要去做特殊的處理。
TVBS新聞影片:婦產科醫學會則認為,醫師必定受到家屬很大的壓力,倫理爭議很難有一套標準答案。
婦產科醫學會訪談:這個醫師壓力很大,像是徘徊在十字路口,因為家屬拜託要求之下才會這樣做。我是不會這樣做,因為人道立場下,在醫師宣言裡面,我們還是要救人的。
TVBS新聞影片:馬偕醫院院方和醫師不願對外回應,這起個案已經在倫理委員會內討論,希望在倫理還有醫療專業取得平衡點,TVBS新聞黃建國洪麗萍台北報導。
(播放影片結束)
張東曜:好,就已經18年過去了。所以這件事情的後續,我記得是蘋果日報禮拜二第三版頭條,然後就連續兩天,每個小時每個小時在電視上每一臺都可以看到我的名字,然後當然是很震撼,那個時候就怕得要死(台語)。然後馬偕倫理委員會,禮拜三開會就定調,OK,挺。然後週三那個,江盛醫師,制定了馬偕的中晚期中止妊娠的辦法。然後禮拜四婦產科醫學開會,為文相挺、事件落幕這樣子,那幾個禮拜後,我就到地檢署去報到了這樣。那當然就沒有事情。那這件事情的爭議當然就是什麼叫做醫療行為,國健局也把這個事情送法規組解釋,然後來就全劇終這樣。那這個爭議點主要在於說,人工流產、優生保健法裡面,還有優生保健康法施行細則裡面,它有寫到人工流產應在24週以前施行,但屬於醫療行為者不在此限。所以這一點在這個,什麼叫醫療行為?不過我記得那個時候的法規會解釋回來就是醫生做的就叫醫療行為,不然叫什麼?不然是什麼?對不對,所以那等於是,有講等於沒講(台語),等於是把權限尊重專業,他把尊重醫生的專業,醫生做的不叫不是醫療行為,不然是什麼?除非你是密醫做的,密醫做的就不算嘛,對不對,我想是應該這樣解讀。我有沒有PTSD,當然有啊對不對。但是我就這樣想,你若是不勇敢,誰來為你堅強,你要做些事情。這個是2015年,我找到一篇碩士論文在講這件事情,就是講,我看一下,就是也是因為這個事件後來落幕,就是2006的時候,婦產科醫學會定了一個工作守則,就是說24週以上應該要出生的時候,要確定胎兒已經死亡才可以引產,這樣才合理嘛。才不會變成一個,(小孩)出來,你救還是不救?那當小孩子什麼自然死亡?這不對,這會陷入、讓家長跟醫生都會陷入倫理爭議,所以要避免這樣的爭議,就是要24週以後去做終止妊娠,先做減胎再做這件事情(引產),就變成我們的SOP了這樣子,好。
張東曜:那接下來就是說,對我來說是這樣子,從馬偕到台兒,就是說,以前那一段時間可能在馬偕,就個案都我做了嘛。那,那我出來開業,我選擇不再做減胎手術,那我那個時候也教了幾位年輕的主治醫師,現在在線上有在做的大概,大概就是那幾位這樣。但是我自己持續關心這個議題啦,因為我認為說中晚期中止妊娠,應該留在同儕審查制度可能較為完備,或者有倫理委員會支持的地方。因為年輕醫生做這個有沒有壓力?其實有啦,當然有壓力,有好的監督制度和醫院的支持系統,這樣比較有可能年輕的醫生去接下這個棒子這樣。那我覺得我們大家都是資深主治醫師了嘛,我覺得應該是,就是說我也離開Center 15年了,這件事情是18年前的事情,那我要請問各位,我們有比那個時候更進步嗎?OK,我這個challenge大家啦。所以我今天的期待是這樣子啦,我不太期待今天我們就能解決問題,但是我希望能夠呈現問題第一個。第二個,我們能不能,初步找到一些共識,或者可以共同努力的方向。然後我今天邀的大概都是我打聽過,可能在醫院裡面有做過feticide的,或者對這個議題有興趣的醫師。那我們有沒有可能形成一個小組,然後一個工作小組,或者是一個支持團體,做這個事情真的超累的這樣,那這樣我們才能夠繼續走下去這樣。好,我的引言到這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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