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成功大學醫學院附設醫院小兒部 林永傑醫師
當春天都快過了，習醫之樹才開始冒新芽；人生有時能做的，只能是努力與等待
這是一篇人生初試就得「零分」的真實故事。我們的人生需要考很多試，會被做很多的評分與比較。新生兒出生後，會被評估一個 Apgar score，這是美國紐約哥倫比亞大學Dr. Apgar在1952年時發明的。Apgar score 一般會在出生後的第1分與第5分、共有有5大項各評一次，總分是10分，隨後可以每5分鐘再評一次；分數愈低代表缺氧窒息的情形愈嚴重。零分則代表寶寶沒有任何心跳或是動作。這次D寶的故事，就是他在出生後，Apgar score 連續幾次都得到零分，卻在眾人的幫忙與他自己的努力下，得到了翻轉。
D寶是個早產兒，出生只有28週，半夜在我的醫院院內緊急剖腹出生。出生後，完全沒有生命跡象，我的同仁就很快地啟動了新生兒急救術。在急救後的5分鐘、10分鐘、15分鐘Apgar score都是零分，直到出生後的第20分鐘，他的人生開始有了分數，心跳的恢復，讓他的人生逐漸開始加分。
初期的幾週，D寶過得很辛苦，管路、點滴與藥物無一不缺，儘管如此，他的雙親與醫療人員仍給了他滿滿的愛；他度過了前幾週困難的處理，好在腸胃進食不錯，體重增加良好。我大概從他生命的第三個月開始照顧他，老實說我心裡很苦，因為他不常動，眼睛也沒有什麼精神。雖然，我不是神經學的專家，但照顧這樣狀況的早產兒，已猜出他未來可能會「不斷的復健，或是終身臥床的機會很高」。因為D寶的家庭經濟不錯，我主動聯絡相關的單位，開立了醫療看護的申請資料。D寶在回家後，醫療看護也順利申請到。然而他回家時，仍眼神呆滯，肢體也開始有些僵硬。
一年多後，我參加了一年一度的早產兒回娘家。在沒有疫情的時候，我幾乎每年都會參加這活動。看著曾經照顧過的「早產兒」成長為「兒」，那般的感動，我想是我一直走下去的動力。那次的回娘家，有個特別的節目，是D寶的媽媽講述她與家人如何幫忙D寶。日復一日的復健、按摩、針灸，這也似乎打通了D寶的筋脈。當D寶的媽媽講到D寶在近一歲時，開始會翻身、用鴨子滑水的動作將身體推坐起來；當D寶媽媽放了一個D寶會扶著東西、站著移動的影片時，全場就響起掌聲。掌聲之下，紅著眼眶的我想著，這真是「奇蹟」。透過個管師，我有時候會知道D寶的進展，不僅「愛講話」且很愛「翻筋斗」。雖然整體發展是有點時慢，與我當初想像的「終身臥床」仍是很大的差別。
D寶的故事，更勝與阿甘正傳中的阿甘。我大概在2012年開始，對Apgar score零分的孩子，尤其是早產兒開始有興趣。文獻上有單中心或是多中心的報告指出，這些人生初試就「零分」的孩子，如果有幸存活下來，竟有超過1/3是完全正常的。但這對我們醫療人員與家屬而言，可能真的是一場博奕。因為孩子的未來是很難料的，我們只能努力做與一直做、唯有這樣，奇蹟才有可能發生。
